Posner法官不再是芝加哥學派的信徒了？！

在全美國乃至全世界競爭法領域中，「喊水會凍」的美國第七巡迴上訴法院法官Richard Posner是自由主義芝加哥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，但他的一篇“我如何成為一位凱因斯信徒”引起了華爾街日報等的關注，紛紛認為Posner法官變了。

整個事情的引爆點就出在去(2009)年9月23日Posner法官在《新共和》雜誌(The New Republic)一篇名為“我如何成為一位凱因斯信徒：在金融危機當中的第二個看法”(How I Became a Keynesian：Second thoughts in the middle of a crisis)的文章。美國司法部反托拉斯署署長Christine A. Varney女士在今年1月26日的一場研討會中就引用了上文言到：「…反托拉斯法的演進必須配合經濟思維的發展，Posner法官最近已重新評價他的經濟理念，…芝加哥學派該退休了。」華爾街日報亦認為從80年代以後，反托拉斯的執法者已很難在獨占的案件中獲勝，因為法官們相當的認同芝加哥學派的經濟理論，如今Posner法官卻對過去在工作上指引他的理念(按即芝加哥學派)喪失了信心。對此，Posner法官乃投書回應：「我的反托拉斯看法並沒有改變，凱因斯告訴了我們很多在脫離經濟蕭條中的政府角色，但這與反托拉斯無關。」


對經濟理論稍有認識的人都知道，近代經濟史其實就是一部凱因斯學派與芝加哥學派的戰爭史，前者主張政府應積極介入市場經濟活動，也因救活了1927年的全球經濟大恐慌而聲名大噪，後者則認為「管得愈少的政府，就是愈好的政府」。而這樣的一個戰爭史也影響到了競爭法執法的發展，只是凱因斯學派變成了哈佛學派而已。依據美國聯邦交易委員會委員Kovacic和司法部反托拉斯署副署長Shapiro的研究 ，1936年到1972年是哈佛學派的天下，「集中是對競爭最大的威脅」可說是其中心思維，Brown Shoe Co., v. United States (1962)即為代表案例，僅因Brown Shoe公司與Kinney公司結合後市占率會從5%增加到7%，就遭法院駁回申請；1973年到1991年則為芝加哥學派時代，「效率是競爭法追求的唯一目標」是其主張，Continental T.V. Inc. v. GTE-Sylvania Inc. (1977)為關鍵案例，該案放棄了傳統上對非價格垂直限制為“當然違法”的看法而改採了“合理原則”分析；1992年至今則受後芝加哥學派的主導，與芝加哥學派的主張相同－－效率是競爭法追求的唯一目標，但所關心的不僅是靜態的效率，同時也關心動態的效率，動態的「博奕理論」就正式的進入了案件分析，Eastmam Kodak Co., v. Image Technical Services Inc. (1992)是第一例。但在歐巴馬政府上台後，似乎有意扭轉芝加哥學派長期佔領美國反托拉斯法執法思維的局勢，而要「嚴格執行反托拉斯法」，最近Intel遭聯邦交易委員會的調查可為證。

在看完Posner法官“我如何成為一位凱因斯信徒”整篇文章後會發現，其實該篇文章只是他讀完凱因斯《就業、利息和貨幣的一般理論》後的讀書心得報告而已，雖然他開宗明義說到：「直到去年(即2008年)9月，當我第一次看到金融業的垮台，我開始研讀凱因斯的《就業、利息和貨幣的一般理論》，…這是一本總體經濟的著作，我的學術領域並不涉及於此。…」但他是以：「凱因斯提到：『一般人希望自己免受任何知識份子的影響，卻常受至於一些死去的經濟學家影響』，在2008年沒有一位死去的經濟學家能像凱因斯自己一樣受到如此的矚目。」為結論，此再對照去年Posner法官在其新著《資本主義的失敗》(A Failure of Capitalism)書中金融產業需要更嚴格管制的主張，不免讓人懷疑Posner法官正受凱因斯的影響而將改變其芝加哥學派的思維，若真是如此，這勢必是全球競爭法的「大地震」。